宇宙最后的答案是42

也不知道啥时候写得完先屯着吧，自己非常喜欢的一个人设（遂暴露癖好）的背景故事。欢迎和他联动，虽然我不知道写手怎么搞联动（。）

主角是丛林，Forest，大龄黑客兼情报贩子，女儿是立秋，Autumn。出现的姑娘是韦斯特，West，大概是个顾问（

凌晨将至，风刮得总归不再那样厉害，丛林停下车，站在路边抽了一支烟。空气潮湿冰凉，有一股刚下过雨的土地的气味。他叼着烟，搓了搓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指，缓慢地呼出一口白气。风小下来后起了雾，雾气中，太阳冉冉上升，天空像被稀释，从粘稠的赤褐变为发白的浅金。云层翻滚，光成片地落下，公路绵延，没有尽头。

丛林抽完第三支，烟盒已空空如也，他把烧到过滤嘴的烟头丢进垃圾袋，拎着它，没有回头。“嗨，”他说，“有什么事吗？”接着是一阵衣裙摩擦的沙沙声，像许多羽毛一齐下落。那阵响声过后，丛林转过身，不出所料地听见自己惊讶地喔了一声。一个女孩站在他的车前，歪着头，认真地盯着他。她看上去不过十岁，或者更小，穿着一条丛林见过最复杂的裙子：裙子是蓝色，夏季清晨时天空所具有的明亮而妩媚的蓝色，裙摆极宽，有很多层，都缝着大量没有名字的装饰。“你好。”女孩说，她有一张介于儿童和少女之间的脸，不算漂亮，和其他处于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差别，“我想去找我爸爸。”

女孩叫立秋。丛林坐在驾驶位上透过反光镜向后看，小姑娘在后座上翻滚，也真觉得她像一条小泥鳅。她的裙子并不合身，大得离奇，铺在狭窄的皮座上，似湖水堆积重叠，蓝色深深浅浅。

太阳完全升起来后，温度高了一些，但依然很冷。丛林迟疑片刻，把自己的外套丢给立秋，打开了暖气。车内制暖效果不佳，暖风依旧夹杂凉气，轻浮，在他皮肤上掠过，不愿下落。丛林拉下手刹，踩动油门继续上路。立秋很快就裹着丛林的皮夹克蜷缩在后座上睡熟，呼吸轻而绵长。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孩子，没有洛丽塔式的甜美，细瘦而柔弱，那条裙子穿在她身上只会显得古怪。

丛林在路边的一家超市边停了车，给自己买了一袋吐司做早餐，又鬼使神差地再要了一盒蛋糕和一瓶牛奶。他拎着塑料袋坐回车上，发现立秋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端正地坐在座位上，阳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泼进来。空气中有许多细小的、透明和不透明的粒子在游动。女孩转过脸看丛林，眼神澄澈而专注，像是在研究他乱糟糟扎在头顶的长发和脸上的胡子。“你跟很多人都不一样。”她说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二句话。

那些人可不会让一个陌生的小女孩上车。丛林想，把蛋糕和牛奶都扔给了立秋。他试图在用餐的时候找点话题，和立秋聊她的家人或是生活，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立秋吃东西的样子堪称虔诚，掰下一块蛋糕，先吃掉涂满果酱的部分，然后是剩下的。路边小超市的蛋糕不会十分美味，丛林甚至能闻到那些鲜艳而劣质的酱料上浓重的香精和添加剂的味道，但立秋进食的样子像是遇见了绝世美味。

“你没告诉我你想去哪儿找你……父亲。”丛林说，将剩余的白吐司放回储物箱，他很懒，习惯一次性买齐三餐的分量。“我不知道。”立秋回答他，她抱起双腿，缩在座椅的深处，“我只是想去找，去哪里都行，我的妈妈只是让我去找。”丛林几乎是立刻幻想出了她母亲发现女儿不在之后的惊恐模样，在下一秒后，幻想碎裂。“她死之后，我也没有找到我爸爸的东西。”

好吧。他想。男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安抚地拍了拍女孩长着棕褐色卷发的脑袋。“我带你去找。”他说，盘算着哪家孤儿院愿意接收这样的孩子，或者收容所，有牌照就行。他不擅长对付小孩，原先他和前妻计划过要孩子，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丛林同样不擅长回忆，所以他决定回到现实。

“你现在要去哪儿？”立秋问，把那件对自己而言明显过大的皮衣裹在身上。丛林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他没有计划，唯一的计划是去老朋友家收自己得到的酬金，他的车需要修了，银行卡里也只剩下三位数。“你哪儿都能去吗？”他摊了摊手，反问。

立秋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大瓷杯喝加了大量糖的热可可。丛林的老朋友——唯一的女性好友，反正他原本没什么朋友——，一个叫韦斯特的、除了脑子以外一无是处的女人，把烤好的小饼干端到面前，十指交叉，放在脸下面。“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事实上立秋根本没关注到丛林这边。

丛林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没有糖和奶油，棕褐色的液体清澈透明得有点诡异。他很苦恼地歪头过去看立秋，小姑娘换下了她那条蓝色的大裙子，韦斯特给她那条白色小碎花的裙子很适合她，裙摆摊开，露出下面一截白生生的小腿。“我不知道，”他说，“你能找到一个孤儿院，或者福利站吗？她有可能不是孤儿，所以我也不肯定。”

“那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丛林，十岁。”韦斯特说，她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桌面上粗鲁地划来划去，“你当初为什么要让她上车？稍有不慎你就可以被安上一个罪犯的名头滚进监狱里捡肥皂。”女人抬起头，盯着丛林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神经质地笑起来。“你在那里面肯定受欢迎。”丛林做了个手势让她闭嘴，喝了一口咖啡。“我犯神经，”他回答她，盯着那个骨白的瓷杯，好像要看出什么。“我没办法丢下她不管。她就站在路边，我怕有别人。”

丛林不算个好人。他跟前妻离了婚，和家人断交，没有固定的工作，唯一的财产是一辆老车。一般世俗眼光挑剔下的男性好人所应该具有的优点都没有，他甚至没有短发和白衬衫。韦斯特挑了挑一边眉毛，她觉得自己像见了鬼。“好吧。”她说，“我会把她留下来，然后问她有没有家人，方便我联系福利院或者警察局。”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韦斯特熬了汤，放南瓜和百合，配了几碟小菜，专门为立秋烤了一只鸡腿。小姑娘专心致志地用牙齿撕咬鸡肉，丛林点了一支烟，吃得很少。苏南喝掉最后一口汤，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心领神会。

丛林的车就停在路边，地方太偏僻，也无人来管。他站在路边抬头，天空的颜色已经暗下来，有稀稀落落的星星布在上面，有气无力地散着光。四周很黑。黑暗是另一种光的存在形式：它并非没有存在，只是消去隐退，落进旁人的眼中。星辰黯淡闪烁，天空呈现泛青的蓝色，一切刚刚降临的蓝色。

明天他预计能到下一个城市的边缘，那时候立秋应该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她算得上是这十年来第一个坐上他车的女人——女孩，另外一性；丛林没希望自己的人生中能留下谁，他用不上。立秋也许有点像马蒂达，但他不是那个杀手。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转身走了几步，去拉开车门。

然后丛林愣住。

立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换回了自己的蓝裙子，那些多余的布料像湖水一般流淌。丛林蹙起眉头，张开口不知道怎么说第一句话。立秋眨了眨眼。“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问。